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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针一线大桥情◎刘小波

隆生大桥很快就要正式通车了,这个消息让期待已久的市民们激动不已。这段时间,我常在客厅悬挂的一幅十字绣前伫立,那是我的妻子生前对着隆生大桥效果图,花了整整八个月时间,一针一线亲手绣成的隆生大桥图,怀念连绵。

距离妻子过世已经临近两年了,没能让她亲眼看到隆生大桥通车,是我心底的一大遗憾。从多年前决定建设隆生大桥时起,她就跟我一起为这座桥牵肠挂肚,关注工程进展,如今大桥终于可以通车,我只想在第一时间,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,同她一起分享。

记得刚刚酝酿大桥建设时,她不无担忧地问我:“建这座桥会不会压力太大?我们从来没有建过大桥,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?”我告诉她,不管有多难,我都要上,相信我一定能做好。

妻子听了,也表示赞许:“我相信你,建桥修路是好事,人生一辈子能做一件这样的事,是值得的。”那时她学会了刺绣,空暇时喜欢在家绣花,她说,其它我帮不上你,我给你绣一幅隆生大桥吧,我们俩来比赛,看看是你先建成,还是我先绣成。

妻子的挑战我欣然应允,那时,她的病已初现端倪,我是希望用这份羁绊和念想,减轻病魔对她的侵扰,让她留在身边更久一些。妻子一边养病,一边履行我们的赛约。每天,她都比我早起一小时,做好早餐后,就静静地坐在书台旁绣十字绣。晚上我回来时,她仍戴着老花眼镜在灯下飞针走线。见到我进来,她会扬起手中的绣针,不无得意地说,你看我今天又绣了这么多。灯光下,我看见她日渐清瘦和憔悴的侧颜,心中一酸,脸上却笑着:是吗,真快。

2016年12月的一天,妻子提出要去隆生大桥看一看,从开工到那会儿,她从来没有去过大桥现场。我依从了她,带她来到施工现场。我小心地陪着她,从栈桥一步步行至江中,脚下就是翻滚的江花。我指着工程为她讲解,她戴着安全帽,深情凝视着开阔江面上耸立的塔吊。江风吹来,望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,那一刻我万箭穿心,泪水涟涟。

每次夫妻间的戏谑比赛,我都有心让她赢,能博她一笑,我内心其实也无比幸福和满足。然而这一次,一生中唯一 一次,我则希望她别赢,好留更多时间给我,盼望大桥建成之日能领她上大桥走一走,感受大桥的规模和宏伟,和我一起体验自豪。

生活的快乐悲伤,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,像桥下的滔滔江水,总在日夜奔流。

随着大桥的建设进度,妻子的十字绣也在日日进行。她的病愈发严重了,察觉自己可能撑不了太久,她加快了进度,紧赶慢赶,终于在去年四月份大功告成。那段时间,隆生大桥的建设因为拆迁等原因耽误了一些时日,她扬起绣布笑着对我说,你看,我的大桥已经完工啦!我展开一看,好一幅栩栩如生的隆生大桥图。我小心地将十字绣收好,精心装裱之后挂在墙上。而两个月之后,大桥还在日以继夜地建设,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

只有我继续履行我们的赛约。

妻子名义上是企业的股东,但企业所有的决策她都没有参与,她也从来没有干涉过我的任何决定。可重大问题,我是一定事先告知她的。她的意见,是我衡量世间的一杆标尺,凡事只要获得她的首肯,就会让我更有动力与信心。而她,总是信任我,尊重我的决定,她以一个客家女人特有的贤惠和豁达,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我,她是我所有事业的原动力和信心的源泉。

记得当年,我曾经在“两会”中提出把西湖水与东江、西枝江、新开河、金山湖的水体连通起来,实现贯通惠州市区三江七湖水系枢纽的方案,就此推动金山河的整治工作。后来,隆生又专门捐款500万用于这条河的整治,市政府用这笔款项在金山河上修建了一座桥。命名阶段,有关部门征求我的意见,是否命名为“隆生桥”。我在“隆生桥”三字中加了一个“小”字,这便是金山河上“隆生小桥”的来由。当时一位市领导半开玩笑说,小波你这个家伙,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大的雄心。其时隆生大桥的建设还没有提上议程,只是直觉告诉我,隆生今后发展一定不仅仅限于建这样一座小桥。

数年之后,隆生承揽下隆生大桥的建设任务。如果没有妻子在背后的激励和支持,我一定没有那么大的动力去做这样一件事。我的妻子,用自己的爱化作动力,支持我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。

8个月,240个日夜,几十种线,数万次来回穿梭,她把对大桥、对事业的期待,密密地缝进针脚。 如今大桥就要通车了,画上的场景变成了现实,站在宽阔的大桥上,看着奔腾浩瀚的江水西去,心里有一种悲壮的感觉。江风依旧,然而物是人非,绣这幅画的人却已不在了。我一遍遍抚摸十字绣的针脚,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,还能听到她的盈盈笑语。

江水奔涌,不舍昼夜,当季节轮回,光阴流转,我似乎看到在下一个冬季,她还坐在书台旁飞针走线,直到发间落雪,两鬓飞霜,她依然静静地在那里微笑着,桌上的灯散发着温馨的光芒。我在桥的这一头,而在桥的那一方,她会一直等着我,直到江水流尽、地老天荒。


(刘小波,隆生企业董事长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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