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湖地产，中国地产业硕果仅存的几家口碑、业绩皆佳的企业，在一片美元债的威压下，刚宣布了将要提前还债，可创始人吴亚军的退出还是引爆投资者积压已久的悲观情绪，龙湖的股价竟然瞬间跌去四成。不到一年内，股价跌了七成多，让吴亚军的退出，也因此多了些悲壮的色彩。

中国创业者中女性较少，创业成功而晋身富豪榜的更少，女首富当然永远有，但资产上却一直和男性差得远，如此情形下，吴亚军的存在是难能可贵的。

某种程度上，房地产是一个透明的行业，尤其是2004年土地公开拍卖以来，买了什么地，在什么地方发展，产品的品质如何，这些都是一目了然的，也都打上了创始人个性的印记。犹记得当年我家附近龙湖建设的时候，房子还没交付，小区里已经大树参天，透着地产开发商的大气与品质，也显示出与男性地产商不同的建筑和园林品位。通过这样的细节，可以一窥龙湖为什么能和一般的地产商拉开距离。

盘点近年来的女首富，另一位也是地产圈的，不过是作为二代出现，即作为家族代理人掌管碧桂园资产的杨惠妍。和龙湖风格不同，碧桂园是工业式标准化开发的样板。2022胡润全球房地产企业家榜上，杨惠妍以1650亿元的资产位列榜单第3，排在在她前面的是香港地产大天王李嘉诚和李兆基，也就是说，她是房地产界最富有的女性。

可惜的是，榜单发布后不久，香港的内房股就一路下跌，碧桂园的总市值也随之下降到只有300余亿元。杨惠妍不得不跟着地产界的富豪们，一起遭遇这一轮大洗礼。这当然也不是新鲜事了，毕竟作为房地产调控的起点，三道红线至今已实施两年，那些高负债企业因为再也得不到新鲜的资金，甚至已经一个接一个地被淘汰。相比龙湖和碧桂园的市值下跌，这些房企听到的则是直接暴雷的滚滚雷声。

但即便如此，在所有这些企业中，龙湖地产的市值下跌仍然使人唏嘘。根据今年上半年的财报，龙湖地产的净负债率只有55.3%，处在近百家上市房企中最安全的第一梯队，其现金短债比为4.07，更是位列所有上市地产公司之冠。龙湖储备了如此多的现金以应对不时之需，似乎也打上了女性忧患意识更强、善于精于储备的印记。

吴亚军今年58岁，在这个创业家越来越早退休的时代，如果从全行业来看，这个年纪退居二线并不构成新闻，毕竟字节跳动的张一鸣38岁就选择退休，拼多多的黄峥40岁退休。但在传统的地产业，李嘉诚是90岁才交班的，恒基地产的李兆基91岁才卸任，香港的四大天王都是干不动了，才把管理权交接到家人。即使在内地，万科的王石也是因为资本市场上的收购战，迫不得已才在66岁就寄情山水。

相比快速发展，创始人都在相当年轻时就功成名就的互联网行业来说，地产是传统行业，并不存在知识的快速更新换代，靠着在行业中日积月累浸润得来的经验，本是最可宝贵的财富。

可这两年地产业的形势也的确让行内人心力交瘁。当初企业借贷无门，才不得不去海外市场借美元债，甚至很多借的是利息奇高的永续债。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，今年4月以来，人民币对美元的比值，从1 : 6.3骤跌到1 : 7.3，还债压力一下子又多出了不少。

压力一层层传导，除了落在卖不出地的地方政府身上，也落在企业家身上。像龙湖地产这样财务状况稳健的企业创始人，即使环境恶劣，依然有余裕体面退休，那些既要砸锅卖铁还债，又得保交楼的企业高管，恐怕才是压力最大的。

回到吴亚军身上，她最早成为女首富是2009年，当年龙湖地产在港交所上市，上市后总市值高达400亿港元，吴亚军的身家也随之达到274亿元，成为当年的女首富。此后数年，吴亚军数度加冕女首富，和她一样屡屡问鼎的，还包括9次登榜中国女首富的杨惠妍，和同样从事房地产富华集团的陈丽华。

富豪榜向来如走马灯，每年都有新面孔，首富更是常换常新。相比之下，或许跟女性多从事传统行业的事业选择有关，女首富的宝座却向来颇为稳定，且多被地产界把持。

可如今，房地产大潮已过。2021年年初，电子烟品牌“RELX悦刻”母公司雾芯科技美股上市，股价大涨，总市值高达458亿美元，其创始人汪莹持有54.3%的股份，持股市值高达1600多亿元。在那一刻汪莹的身家不光超越了刘强东和王健林，还超过了杨惠妍，成为中国女首富。可惜的是，随后中概股陷入泥潭，腰斩的算幸运，跌去九成的比比皆是，雾芯科技就是最不幸的那一批，跌去了97%。

虽然雾芯科技的案例使人啼笑皆非，但它可能也昭示了，我们身处的这个商业世界的逻辑，正在发生根本变化。今年8月发布的福布斯富豪榜女首富，已经变成了恒力集团的副董事长范红卫，她曾是一个普通的供销社会计，1994年和丈夫陈建华一起，举债购入濒临破产的镇办企业原吴江化纤织造厂，改名恒力。如今，恒力集团已是集炼油、石化、聚酯新材料和纺织全产业链的大型国际型企业。

而在女首富之外，多年来在富豪榜上沉沉浮浮的其他传奇女性商人，还包括手机屏幕大王、蓝思科技的周群飞，玻尿酸女王、华熙生物赵燕。女首富从地产转向化工，这也昭示了中国经济去地产化，拥抱实业的大趋势。

（邢海洋，文化周刊创作者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