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仍图之美——发现惠州小镇◎罗远辉

历史篇

仍图位于惠州市的东面,原是惠州博罗县南部的一个小镇,2003年行政区域调整后,隶属惠城区汝湖镇。仍图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,但却很是特别,浩浩东江蜿蜒南下,在罗浮山与莲花山系之间徐徐穿行,在这里稍作歇息后一个急转身向北掉头,拐了一个近乎180度的弯,再摆尾向西游走,此处便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半月形,仍图就是这半月形里面的一颗小明珠。故此,在唐朝时便称此地为“瀛图”,瀛取水之意,瀛图即为水流冲积而成的滩图。经过千百年来的时代变迁,1945年后,瀛图改称为仍图,个中原因似乎已难考证,或许是以讹传讹,或许是在人与水患的长期斗争中取得了胜利,所以去水立人。

东江将这个片区一份为三,西为仍图,东为横沥,南为水口。仍图自古就水运发达,有“东江商埠”之美称,在南宋末年已设有圩镇,迄今有七八百年的历史。上游河源的木材、本地的矿产和农作物都通过这里的码头集散到北至江西、东至汕头福建,西至广州,南来北往,商贾云集。

仍图的美含蓄而质朴,这里没有恢宏的古建筑,也没有浩渺的人工湖,但置身其中,你会被她的天然气质所打动,她就象一个不事浓妆的农家小妹,自然、温婉而又不失热情。

仍图的民风淳朴热情,从广仍公路进入仍图,我惊奇地发现当地人的闽南口音十分浓重,在以客家话为主要方言的惠州,仍图是一个特别的存在,这里闽南语、客家话和本地话三足鼎立。据深入了解,很多居民自明清时期从福建辗转而来,其中以黄、林姓居多,其中林姓祖先,据说是以放鸭谋生,旧时来到此地,因水面平缓,草美鱼肥,鸭子们很是快活,个个滋养得膘肥体壮,再也不愿离去。林姓祖先见此地三面环水、群山环抱,乃天赐之宝地,于是在此安营扎塞、开枝散叶、繁衍生息。

当年随着大批移民南迁,他们跋山涉水,荜路蓝缕,加上水土不服,纷纷病倒。幸得一当地名医相救得以康复,为了纪念这位医灵大师,村民自发修建了真君宫,雕龙画凤,极尽精美,典型的闽南风格。上书“人间帝与邻、大道人为术”、“天上大文章、人间真孝友”,以示饮水思源、知恩报德。可惜历经岁月尘封,医灵大师的名字并没有记载下来。我想或许医灵大师并非是个特指,而是一批“仁心医者”的统称吧。时至今日,每年的元宵节,南新村和仍中村的林姓和陈姓族人都要举行真君宫巡游活动,把医灵大师从真君宫里请出来,用八抬大轿在村中巡游,以期国泰民安、风调雨顺。

在仍图最古老的标志性建筑应属明朝的仁英围,与仍图市场仅一墙之隔,这座长方形的古围屋占地4437平方米,气势恢宏、造型别致,围墙采用古代建筑糯米“舂墙”的方法建造,十分坚固,尽管经过数百年的风雨侵蚀,主墙依然屹立不倒、坚固如斯。建筑的东南与西北角各有一个角楼相对,不仅能起到瞭望的作用,也可互为犄角,守望相助。有人说仁英围是官府为保护铁矿而修筑的,也有人说是当年军人安营扎寨的地方、也有人说是某大户人家的私宅。如此规模的建筑,仁英围一定承载了太多感人的故事,只是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,它们都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。如今,仁英围被列为惠州市文物保护单位,希望有一天,考古工作者能为我们再现仁英围的精彩往昔。


自然篇

仍图的北面是村尾村,东江在这里拐了一个90度的急弯,据说旧时水患不绝,村民为了镇治水患,修建了“保宁寺”,以佑永保安宁。从仍北公路铁冶派村往东江方向顺着一条小路进去,便是保宁寺。当时正值保宁寺大修,但不影响我们对东江的向往,由于江水常年冲刷,江面十分宽阔,这里廖朗江天、河水清沦,江中的白沙洲,白鹭低飞。选一个秋夜,置一壶浊酒,邀三五老友,谈古论今,观日月之行,看星汉灿烂,是何等快哉!从保宁寺上索,江面更加宽拓,这里水草丰茂,仿佛置身于天然牧场,一群黄牛散落在河滩,大大小小有三五十头,有的在专注的吃草用餐,发出“嗞”“嗞”清脆曼妙的声音,有的一家数口围躺在一起,嘴里不停地蠕动着,仿佛在享用着永远吃不完的美味,尾巴轻拂驱赶着蚊虫;小牛则在旁边调皮地嬉戏,低头急速地向前冲去,猛然一个转身撒腿又跑了回来。它们看着有人过来,非但不让路,还拿一双大眼睛盯着你;有大胆的牛犊,则昂起头,发出“嗷”一声长啸,像是在警示、又像是在欢迎,仿佛你是天外的来客,冒犯了它们的领地。这个秋日,人、动物和大自然不分彼此、水乳交融,空气中弥漫着青草、野花、动物的气息,无车马之喧嚣、无世事之纷扰。

东江的西面数百米处就是庙滩水库,建成于1957年,距今已有近70年的历史。这里三面环山,地势低洼,是原来滩子尾和庙前村所在地。据称主要居民是清末从梅州大埔迁来的客家先民的后裔。彼时建国初期,百废待举,为支持国家兴修水利,搬离居住了三百多年的老宅。水库集水面积约11.1平方公里,相当于惠城区红花湖水库的二倍,是一个库容面积达1400万立方米的中型水库。正值秋日,天高云淡,好一派“霜降水痕收,浅碧鳞鳞露远洲”的宁静意境,看!远山如黛、云卷云舒,看!碧水如练,风起叶落。一只白鹭从岸边箭一般飞起,“嗖”的一声,口中叼起一尾小鱼,展翅向远山飘飞,水面空留下阵阵涟漪。谁家村妪,满山的柑桔飘香,摘一棵甘之如饴、沁人心脾。看着眼前宁静的湖水,你大可在这里围一季绿梦、诉几缕欢忧!


美食篇

仍图的美食不算多,但灵巧的当地居民就地取材,把大众美食做得别具一格,仍图汤粉、酿猪皮便是美食中的典型代表。很多人知道横沥汤粉,但不知仍图亦有汤粉,而且还是横沥汤粉的祖师爷。据说,现在的横沥汤粉,实际出自于仍图人之手,横沥与仍图两地仅隔着东江,但横沥有江东之利,地理位置更为优越,是周边水口、仍图、梁化等地货物的集散地,旧时每逢农历二、五、八为横沥的圩日,镇上便商贾如鲫,人涌如潮,善做河粉的仍图商人瞅准机会,在横沥经营汤粉。汤粉的关键是汤,需用左口鱼、虾和猪骨头一起熬制,鱼肉经过烘烤后,油脂形成一种独特的焦香味,配上排骨、牛腩、肉丸、肉饼、猪脚、卤蛋、粉肠、姜丝、葱花,可以做出不同口味的汤粉,令人百吃不厌、回味无穷,因店面地处横沥,人们就习惯性地叫成了横沥汤粉,一时“横沥汤粉”名声在外,后经过不断改良,现在的横沥汤粉已位列惠州人的十大早餐之首,成为惠州的名牌小吃,至于汤粉的真正起源,似乎已不再重要。仍图的汤粉与广州的沙河粉也是同宗同源,皆洁白如雪、韧而爽滑,形神兼似。上网一查,果然,广州的沙河粉最早出自于东江的一位客家妹子,她与丈夫当时在广州沙河做小生意,一次偶然,为招待客人将米浆倒在簸箕上放进锅里蒸,蒸熟后切成条状,结果大受欢迎。由此看来,广州沙河粉与东江仍图米粉均与东江渊源深厚,绝非空穴来风。东江自北向南,在惠州仍图大拐弯后一路西行,经虎门出海,在当年以水运为主的时代,东江作为连接江西、河源、惠州、广州、东莞的大动脉,除了经济交流以外,也承载了文化、习俗的交流与融合。

或许你知道客家酿豆腐、酿苦瓜香味浓郁,但未必听过仍图的酿猪皮鲜爽可口。据说在上世纪四十年代,物资极度匮乏,百姓民不聊生,猪肉是极其珍贵的奢侈品,村民一年到头不知肉味,好不容易杀一头猪,鲜肉又难以长期保存。仍图人陈德旦经过反复试验、研究,将猪皮与猪肉馅加工成酿猪皮,猪皮的制作十分考究,要将上好的猪皮去肉,不能留有脂肪,煮水过冷,阳光晾干,最后烘烤至膨胀、开花,这样烤出来的猪皮香脆不腻、口感上佳。肉馅的制作也颇有讲究,需选取后腿或猪背肉,用铁锤击打成泥,加入盐、生粉等配料,将肉馅抹到水泡过的猪皮上,再蒸熟食用。这种工艺不仅解决了保鲜的问题,菜品也入口如饴、鲜甜味美,后来经过数十年的不断改进,酿猪皮已成为仍图的一道名菜。今天,如果你不知道酿猪皮杂锦煲,必定不是土生土长的仍图人。


人文篇

仍图百姓勤劳智慧,他们在历史上从未缺位。如仍图人谢婴白是国民政府陆军中将,早年入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,先后任粤军独立第十二旅旅长、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十师参谋、抗战期间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办公室主任、军事参议院参议。

林耀桂(1874-1965年),广东龙形拳宗师,仍图埔头村人,曾在燕塘军校任武术教官,抗战时期,曾为第十九路军编练杀敌大刀术。龙形拳之名取意“矫若游龙,捷如猛虎”之意,拳路气势磅礴,刚柔相济,最大特点为集百家拳术之长,为己所用,如今,龙形拳被列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当然,龙形拳的起源存在一定的争议,有一说为起源于惠东梁化,在此不表。

东江纵队队员孙统生,仍图牛陇头村人,牺牲时年仅27岁;东江纵队队员孙九,牺牲时仅29岁。(据《博罗县志》记载)。

那沙,惠州仍图人,安徽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名誉主席、编审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安徽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、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、《小说月报》顾问,著有话剧剧本《毒手》、诗集《英雄岩》等。


经济篇

仍图经济比较多元,历史上仍图的铁矿也比较丰富,清光绪年间开始修炉炼铁,1958年大闹钢铁期间,曾组织数万民工采矿炼铁,以仍图铁冶派、公庄利山为主要的开采区(据《博罗县志》记载)。斗转星移、沧海桑田,随着1995年12月仍图铁矿厂停产,当年的码头已了无踪迹,但“铁冶派”的地名流传至今,仍然散发着历史的陈香,仿佛在述说着这里曾经的热闹与非凡。

仍图的制糖业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较为发达,由于产业结构的调整,制糖业已退出仍图的经济版图。在如今的南新村,高高的糖厂烟囱在阳光下直插云天,只是不见了当年的烟雾蒸腾。

今天,农业是仍图经济的主要支柱。由于仍图是冲积滩图,沿江坝地地势平坦,有土层深厚的潮沙土、潮沙田,土质肥沃,又处于北回归线附近,年均气温22°C、年降水量约2000毫米,受台风影响小,十分适合农作物的生长,素有“鱼米之乡”的美誉,是惠州市菜蓝子基地之一。传统农作物以水稻为主,兼种甘蔗、花生、水果、蔬菜等,新的经济作物如番石榴、甜玉米、青枣、台湾火龙果等。

汽车在广仍公路上徐徐行驶,白云悠悠、黄槐怒放,一排排的番石榴,枝头挂满了绿油油的果实,沉甸甸的份量感充斥着你的心田;甜玉米也不甘人后,一杆杆玉树临风,像等待检阅的士兵。这个季节,每株雄穗都开着米黄色的碎花,像无数双手在向世人展示其勃勃的生机,杆的下部是苞叶重重包裹下的玉米棒,长穗底垂,珠圆玉润,散发着绿色的清香,再过月余,你就可以品尝到香甜糯劲的玉米了。玉米的营养价值很高,富含膳食纤维和多种维生素,利尿清热、健脾养胃、滋颜美白。仍图所在的汝湖镇被称为“甜玉米之乡”,种植的甜玉米有多个品种,黄白色的玉米穗大粒深、籽粒亮泽、甜香可口;黑玉米富含花青素,营养价值可观,而白玉米则皮薄汁多,有牛奶的香味……


结语

今日的仍图,鸡犬之声相闻,农家小院相望,一幅和谐的岭南乡村画卷。但仍图人始终没有忘记历史,无论他们的祖先是土生土长的仍图人,还是闽南、梅州迁徒而来的福佬人、客家人,像所有的中国人一样,不会忘记祖先的创业艰辛。他们深知,仍图的今天,是由无数个艰难的昨天换来的,是由无数默默的劳动者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,“人生代代,江月年年”,我们相信仍图的明天一定会建设得更加美丽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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